如果是在幾年前，尚未受到名師、書籍指點的我在看完《瞞天大佈局》後可能會立刻打給三五好友，熱情的為它唱讚歌。但老子已非吳下阿蒙，大衛羅素你這個老奸巨猾的天才騙子少想矇我。《瞞天大佈局》根本就是個毫無章法，用大明星做障眼法的混亂東西。對我來說，《瞞天大佈局》最大的騙局不是戲裡狗咬狗、黑吃黑的佈局，而是導演大衛羅素把一場場一線演員精湛的演出剪成一部似乎好看的電影。這場騙局之高明，連Rotten Tomato都被它騙的團團轉。（95%！）

 

大衛羅素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塑造一些能讓演員表演的過癮、觀眾又看得爽快的小人物。在戲和表演這一部分，大衛羅素算是個奧斯卡製造機。演他的戲就算不得獎也有個入圍。去年的珍妮佛勞倫斯不就是以羅素的《派特的幸福劇本》拿下史上第二年輕影后的殊榮？（最年輕的影后是瑪麗麥特林，《悲憐上帝的女兒》）《瞞天大佈局》裡的卡司十分驚人。幾乎所有大衛羅素前兩部電影《燃燒鬥魂》和《派特的幸福劇本》的主演都回鍋演出這一齣以美國情報局七零到八零年代的臥底偵查企劃ABSCAM為藍圖的故事。

 

整部電影全長兩個小時又九分鐘，實際劇情發展卻不到半個小時就說完了。剩下的一個半小時全留給了那些大碗兒在那盡情發揮。這些戲好不好看？好看。艾米亞當斯風情萬種的勾引克裡斯丁貝爾和布萊德利庫博好不好看？好看。癡肥禿頭的克裡斯丁貝爾被嚇的屁滾尿流好不好笑？好笑。珍妮佛勞倫斯真情流露的向黑道吐露心聲感不感人？感人。布萊德利庫博想出人頭地但卻落的千夫所指可不可悲？可悲。這些一線演員的表演毫無疑問都可歸入表演學校的教材裡。觀眾在那兩小時又九分鐘裡將這些名人的光環拋諸腦後，盡情的享受他們的表演。爽不爽？很爽。

 

然後呢？

 

我並不要求所有的電影都必須有好萊塢的三幕式架構。其實我最受不了三幕式架構。但這不代表一部電影可以完全不理一個故事的邏輯，盡情的讓演員們去表演、去享受。《瞞天大佈局》的故事由這些精彩的片段東拼西湊，雖然出來的成品依然完整、表演依然出色，但我們都被大衛羅素給騙了。這部電影根本就一塌糊塗。主角們的騙術高明嗎？一點都不高明。不過就是硬推錢給人家然後把它用針孔相機把它拍下來罷了。真的有到“瞞天”這麼誇張嗎？其實也沒有。可是大衛羅素把人物的層次做出來了、把背景、把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做出來了，讓觀眾感覺電影裡的人物是經過了千難萬難才達成了目標。其實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嗎？好像也沒有。能將演員的表演時間偷天換日的變成劇情的衝擊和對立，大衛羅素也不失為一個大師。

 

這就是我火的點了。大衛羅素豪放的風格在《派特的幸福劇本》裡就很明顯了。他讓演員盡情的表演，用旁觀者的角度去憐憫、愛慕他電影裡的人物，進而讓觀眾愛上他的角色們。演員、導演、觀眾都開心。這樣的風格套在簡單的浪漫喜劇、勵志戲劇裏面可以，因為這類型的電影故事很簡單。演員的表演再怎麼豪放也會收在一個基本的框架裡。但是講求邏輯清楚、架構紮實的heist film怎麼能這樣玩呢？片中有大概二十分鐘的時間全部都規劃給毫無劇情建樹的人物關係發展。比如布萊德利庫博和克裡斯丁貝爾兩人為了搶艾米亞當斯爭鋒相對。結果這段三角關係講了十分鐘，竟然對劇情發展沒有任何影響。這樣好嗎？其實這也就算了。這個電影比很多好萊塢電影老飯新炒，新飯老炒的手法好看多了。但它竟然得到了紐約影評人協會的“最佳編劇獎”。“最佳編劇獎”？公道天理何在？！

 

好了，我對它的不滿說完了。現在我必須說我為什麼喜歡它了。沒錯，你沒看錯。我喜歡這部電影。我喜歡它不按牌理出牌的瘋狂。不過我喜歡完全應為我本人就是個神經病。這並不代表你應該原諒它的做作。（尤其剛以這部電影拿到金球獎最佳女配角的珍妮佛勞倫斯的演出更是做作中的做作。）其實，我寫到這裡還在思考，我究竟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寧願為了做那剩下的5%而在雞蛋裡挑骨頭，還是我真的生出了比其他95%更能看破一切苦厄的第三隻眼。

 

至少，我對大衛羅素的不爽很真實。